一
高亮是刚从侦察部队退伍的老兵,机灵敏捷,有一身好功夫,他在人才市场上一露面,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,好几家大公司要高薪聘请他做安全主管,正当他举棋不定时,娜娜来了,一把抓住他说:“有我在这儿,你哪儿也不能去!”不由分说就把他拉走了。
娜娜是高亮的高中同学,走出校门后他们一直没有断过联系,互相思念着。娜娜家里开了一家大宾馆,是名副其实的款姐。娜娜委任高亮为宾馆副总,什么事都尊重他的意见,可以说,在这一亩三分地里,高亮是众人瞩目,能呼风唤雨。可是,他是军人出身,骨子里透着一股刚性,这种唾手得来的安逸生活他很不习惯,觉得这是在吃“软饭”,没过多长时间,他就离开了宾馆。
高亮从报纸广告上得知,全市最大的超市“恒天祥”正在高薪招聘保安人员。
高亮前去应聘,超市的林总看了他的简历后亲自接待了他,交谈了片刻,林总感觉很满意,便跟他说:“高先生,目前我们超市货物丢失情况非常严重,可说是损失巨大啊,你要是能扭转这种局面,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高亮从此进了“恒天祥”,当了一名暗保。
暗保的工作就是穿着便装每天在超市里巡视,捉拿偷货的蟊贼,这种工作没有多少人愿意干,可对高亮来说却很有挑战性,他很喜欢。
经过几天的观察,高亮基本弄清楚偷东西的有两个团伙,一伙是“娘子军”,大多都是从外地来的妇女,她们进超市后偷偷摸摸地把货物藏进内衣里,之后大摇大摆地从“无购物通道”出去;一伙是“地头蛇”,是当地的一些小混混,他们看什么东西好就往口袋里装什么,毫不遮掩,出门从不结账,保安要是拦住他们,他们就一起围攻保安,有时甚至在超市外拦路进行报复,已有多人被打伤。
于是,一见到“地头蛇”进了超市,保安不是远远地躲着,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生怕惹火烧身。这两个团伙就像幽灵一样,时常在超市里游荡,搅得超市上下人心惶惶,上至经理下至员工,都为这事头痛。摸清情况后,高亮开始重拳出击,“娘子军”很快就被消灭掉了,两个“地头蛇”的成员也被送进了派出所。
这天下班后,高亮被林总叫到办公室。林总把这些天超市的货单拿给高亮,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,对高亮说,这些天超市货物基本没什么损失,如果能保持超市不再丢失货物,月底就给他加薪。两人聊了一会儿,林总说要请高亮喝酒,高亮婉言谢绝,离开了超市。
刚走到一个胡同里,高亮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回头一看,只见几个无赖手里拿着棍棒,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,同时前面也来了一伙人,一下把高亮围住了。为首的一个家伙嚣张地说:“小子,你断了我们的财路,今儿个我就要卸下你的一条腿。”
高亮一见这架势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,他笑着问:“你们是几个人?”
那人说:“八个,怎么了?”
高亮说:“三分钟之内,我要是不叫你们这帮人按大小个趴在马路边上,你可以卸下我两条腿。”
说话的工夫,那八个无赖从个大的到个小的都龇牙咧嘴地趴在了地上。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厉害的对手。领头的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,作揖求高亮饶命,高亮说:“我警告你们,以后如果还不学好,我见到你们一回就打你们一回!”
超市平静了,林总高兴得不得了,如约给高亮加了薪。
二
蟊贼不见了踪影,卖场里没什么事可做了,高亮反而觉得很没意思,一连几天打不起精神。
这天下午,高亮正百无聊赖地在超市里闲逛,突然,一个穿着宽大风衣的美貌女人,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凭直觉,高亮断定,这人是贼无疑,因为时值夏天,正常人进超市是不会打扮成这样的。他悄悄地盯住了那人。果然不出所料,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,停了一下,一转身来到货架旁把一盒进口奶粉塞进了大衣里,动作十分娴熟,看样子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了。高亮心里感到痛心和惋惜,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,干什么不好,干吗非要当贼呢!
那女人的衣服渐渐“臃肿”起来,就开始悠闲地往外走,若无其事地从“无购物通道”出了卖场,高亮紧走几步,挡在了她面前,不失礼貌地说:“这位小姐,请留步。”那女人假装糊涂,问:“你要干什么?”
高亮说:“请您到我们保安室去一趟。”
“你是干什么的,凭什么拦我?”那女人瞪大眼睛问高亮。
高亮拿出工作证:“我是这里的保安。您最好配合一下,否则对您很不利。”
那女人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,就说:“去就去,我怕啥!”说着就跟高亮进了保安室。高亮叫来了两名保安,一同进行处理。
一进保安室,那女人就大嚷大叫:“你们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?”
高亮沉着自若地说:“为什么?你心里最清楚,按照我们超市的规定,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,接受罚款,我们就可以放你走,也为你保密。否则我们就报警,那事情就大了,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儿好,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。”
那女人说:“你说我偷东西了?凭什么!”
高亮说:“我不但知道你偷了东西,还知道你都偷了什么?”接着就把那女人藏在衣服里的商品一样一样地说了一遍。原来,高亮一直跟在那女人的后面,默默地记着那女人拿的东西:一盒奶粉、一瓶果酒,一袋洗衣粉、两包方便面、三根火腿肠。高亮还在心里暗骂,什么人呐,真不挑食!
“你这是诬陷,我要告你!”“如果你的衣服里没藏东西,怎么告我都行。”高亮底气十足地说。他对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很自信。
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那女人说着把大衣脱下来摔给了高亮。
高亮拿过大衣一检查,不禁大惊失色,因为大衣里面的确有很多个口袋,可却没有任何一件他刚才所说的东西,只是塞着一些废纸,鼓鼓囊囊的。他看出来了,这是一件魔术师穿的道具服装,眼前的美女一定是个魔术师,她是在有意耍弄自己。
高亮在部队里被称为火眼金睛,从没失过手,今天却在女人面前掉了链子,威风扫地,顿时脸由红变白,又由白变红,简直无地自容。
那女人得理不饶人,连珠炮似的冲高亮狂轰滥炸:“你知道不知道,你这是非法搜身,是侵犯公民的合法权益,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,你自己说,怎么办吧!”
这时门开了,林总走进来,他是从录像上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,特地为高亮解围来了。林总心里明白,这事十有八九是被高亮抓过的贼雇人来陷害高亮的,所以并没有责怪高亮。他对那女人说:“对不起,错怪您了,我是本超市的总经理,向您表示道歉,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。”
那女人理直气壮地说:“要求当然有。两条由你们选。”
林总忙说:“您请说。”
那女人说:“我也不为难你们,就两条。一,请全市的新闻媒体来曝光这件事,叫你们的超市臭名昭著,叫那个臭小子身败名裂;二,赔偿精神损失费五十万。到底怎么解决,你们自己掂量着办!”
真是狮子大开口,林总一时也有点儿晕,说:“您能不能……”
“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,为了防止你们到时候不认账,你们必须给我写一份致歉书。”女人的口气咄咄逼人。
林总对高亮说:“放心吧,问题总是能解决的。先按这位女士说的办吧。”
高亮无奈,只好按照那女人说的,在一张纸上写道:
致歉书
由于我工作的失误,错怪好人,非法搜身,严重侵犯了公民的合法权益,造成了恶劣影响,我承认错误,恳请原谅。
致歉人:高亮
那女人把“致歉书”收好后,给高亮写了一个电话号码,说:“想好了给我打电话,三天之后我可就不客气了!”说完,趾高气扬地走了。
三
女人走后,林总一声叹息:“唉,这个女人不简单啊,这件事处理不好,我们超市的声誉会受到很大的损害,对顾客也不好交代。”
“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,由我来处理吧。”没想到,高亮就像蔫巴的豆芽洒上了一壶水,一下精神起来了,“林总你放心,保证不会使超市的声誉受到任何影响。”
林总问:“这话当真?”高亮拍着胸脯说:“一言九鼎!”
“好吧。”林总点点头,嘱咐高亮先不要打草惊蛇,他通过其他门路打听一下再说。
一天过去了,林总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出来。按着高亮的性格,越是有挑战的事他做起来越是有兴致。高亮拨通了那女人留下的号码。
“喂,是高亮吗?”电话里传出娜娜的声音。
高亮不禁一愣,他又仔细对了一下号码,没错呀。“高亮,你到我这里来一下。”说完电话挂断了。
高亮想了一下,然后拨通了电话:“马猴吗?给我帮个忙……”
一晃两天过去了,第三天早上一上班,林总就把高亮叫进了办公室,迫不及待地问:“高亮,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?”
高亮说:“搞定!”
“太好了,快说说是怎么回事。”林总非常高兴,一边迫不及待地问着,一边拍着高亮的肩膀,一连说了好几声“谢谢”。
高亮笑了笑,刚要说什么,突然手机响了。
高亮接起来一听,是娜娜打来的,娜娜和声细气地说:“亮亮,我知道斗不过你。对不起……你不能离开这个城市……”
高亮说:“娜娜你放心,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,咱们也是朋友。”
高亮放下电话,随即向林总递交了辞呈,林总一脸茫然。“林总,超市的那场风波过去了,没有使您和恒天祥超市的声誉受到任何影响。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。”
原来,娜娜死活不让高亮离开自己,可高亮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,当娜娜得知高亮进“恒天祥”超市当了暗保,她就请来一个当魔术师的朋友给高亮设了个陷阱,为的是逼他回到自己身边,那天魔术师给高亮的电话号其实是娜娜的。
当高亮得知是娜娜在捣鬼的时候,心里立马有了主意。他找来战友马猴,也演了一出同样的戏。
马猴是高亮的战友,他得到高亮的求助后,晚上住进了娜娜的宾馆,第二天早上就向宾馆报告说皮包丢了,娜娜正要会一会这个胡搅蛮缠的客人,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下有一个陌生的皮包,她当时就都明白了……
她不知道能不能留住高亮,但她知道这出戏演砸了。